赵树丛电风扇的记忆中国林草价值

现在，家里有许多家用电器：电视、电冰箱、电脑、电话、电饭煲、电烤箱、电磁炉，还有一些不带电字但离不开电的玩意儿：破壁机、豆浆机、咖啡机、饮水机、洗碗机、洗衣机、空调机等等。但是，我最珍重的还是那台有近40年历史的老式电风扇。

这台电风扇是我们家第一台家用电器，承载着我几十年生活的记忆。那是在上个世纪刚刚进入八十年代的第一个冬月，我的宝贝女儿降生了。我也因此受到单位的特殊照顾，在结婚后第二次换房，有了一间十平米的房子。那个年代没有住房的商品化，房子都是单位配给的。

物资短缺曾是我国经济几十年来的基本特征，八十年代初还没有得到扭转，但是大龄青年婚配成家需要婚房，是谁也绕不过去的一个坎，那会儿很多单位都是只给婚床不给婚房，也就是结婚了还要住集体宿舍，只有一张床。我结婚时分配了一间7.6平米的房子，那也是许多在省城的同龄青年伙伴的羡慕对象。有了孩子，又在同院调剂了一间10平米的房子，这真是喜上加喜的事。这房子你真不要小看，很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年，国家第七批文物保护名单中就有齐鲁大学现代建筑群，我住过的这间房子就在其中。这些房子是原齐鲁大学的遗产。

齐鲁大学是年也就是同治三年由美国、英国和加拿大的基督教团体在中国创立的。设有医学、文学、理学、神学等多个学科，以医科、文科最为见长，颇负盛名，在高校中有“南齐北燕”之说，也就是说它足以和燕京大学比肩高低，在医学上还有“北协和、南湘雅、东齐鲁、西华西”之赞。年院系调整因其有教会办学的背景，齐鲁大学被撤并，我的母校山东医学院接收了齐鲁大学的校产，传承了齐鲁大学的校史。尽管院系调整和当时的社会情势都是革命性的，但是齐大校园的美丽，还是令后来的管理者十分小心，温良恭俭让，除了宗教色彩很浓的康穆堂等设施被拆除之外，齐鲁大学那些中西合璧又有明显的美国加拿大风格的建筑“柏根楼”“校友门”“考文楼”“蒙多神学院楼”“水塔”“圣保罗楼”“麦柯密楼”“奥古斯丁图书馆”“教授别墅群”以及女生宿舍“景兰斋”和男生宿舍楼号院，都被完好的保留下来，再加上花园式的绿化美化特点，学校曾被在此任教的老舍先生誉为不是公园的公园。

我们在上学时，每到周末都有一些佩戴山东大学、山东工学院校徽的小伙子，除了学校里有许多漂亮的女学生外，都是被这公园一样的美丽环境吸引来的。单位分配给我的这间十平米的房子，就在过去齐鲁大学学生宿舍号院，号院是四个相连的中西合璧风格的二层楼房院落。每个院子大约有一百间房子，所以这四个院落又称一百号院，二百号院，三百号院，四百号院。房子的规格是6-8平米一间，在每层楼的两头，各有两间10平米的房子和公用水房。在齐鲁大学时期，每个大学生有这样一间房子。那时学校招生量很少，且能考上齐鲁的又是凤毛麟角。

我曾读过一本文革时期很流行的手抄本小说《第二次握手》，这本书是描述生化专家苏冠兰，核物理学家丁洁琼，医学专家叶玉涵之间的爱情纠缠故事的，其中苏冠兰、叶玉涵，是齐鲁大学的学生，苏冠兰就住在齐鲁大学学生宿舍号院（书中叫芝兰圃），苏的父亲是国家天文台台长，中国天文学泰斗苏凤麒。可以佐证能上齐鲁大学的决不是我这样的农家子弟。我结婚的时候是在二百号院的南楼二层的一间7.6平米的房子。这次调整到一百号院一层西端的一间10平米的房子，不仅是大了2.4平米，更重要的是对门即公共水房，我在里面占用了一平米的公地，放上了一个用油漆桶自制的蜂窝煤炉子，再加上经常听到女儿的笑声、哭声，已经是一个完全的有烟火气的家了。

济南的夏季十分炎热，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火炉城市。这十平米的房子，有个大约不足一平米大的窗子，门就直冲着公用水房的门，是不能常常开着的，无通风可言。女儿娇嫩的皮肤，时常会有红红的痱子。买电风扇的问题就这样提到了议事日程。那年，我和我爱人的月工资加在一起还不满百元，买一个当时常见的家用台式电风扇，需要-元。这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个沉甸甸的数字。决定后，我几乎每周都骑着自行车到泉城路百货大楼看电风扇，那是家用电风扇兴盛的时期，各个品牌竞相促销，百货大楼很有创意地把许多牌子的电风扇在玻璃橱窗里摆着，还接上电源，每天24小时在运转。销售员每天把每台电风扇运转的小时数都用大大的阿拉伯数字标在电风扇上，华生、钻石、蝙蝠、长城、红山茶、长生、绿岛、海鸥等等，有的已经飞转了几千小时，我去问价格，听声音，看品牌，就是下不了决心买哪个牌子的。其实是价格在起决定性作用，就是感觉着一次性开支太大。

那会儿元钱能买上千斤大米，二百多斤猪肉。我们家已经三口人，在不足百元的月收入中，我太太实行的是严格的计划经济，每发工资后，会把必须开支的先拿出来，那时粮食是定量供应，副食等紧缺消费品如粮食、油肉蛋奶鱼煤等是凭票供应，我们先把当月的粮食买来，把水费电费缴上，同时把必须的开支，如孩子需要的牛奶订上，日常用的肥皂、水票、洗澡票买来，把需要在食堂就餐的饭菜票买来，还有伙伴们喜事的贺礼等开支留下，其余的都是太太一支笔决定开销，她可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大行家，紧日子紧过是她的一贯宗旨。但对孩子的生活健康需求，她是十分大方的。买电风扇的决定就是这样做出的。

我不知道有多少趟跑泉城路的百货大楼，但都因为价格下不了决心。就在这时，我的邻居、医院工作的张老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们院靠关系户团购来的龙口产的金龙牌电风扇，元一台，可以让购我们一台。当时龙口牌电风扇是山东最响的地方品牌，再加上较其他的牌子低30元左右，我立马决定买了。这样，第一个家用电器就扛到了家。我的太太对它百般呵护。那个年代没有餐巾纸，每个人都有手帕。她有几条有大熊猫图案的新手帕，她竟拿来缝制了一个外罩。图案上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好像又增加了我们这台电风扇的身价，每次用过，她都会仔细地把罩子套上。每到秋天来了，会把电风扇的安全网卸下，拂去灰尘，再放在原包装的纸箱里，这样年复一年，保存如新。直到现在，按下电键，凉风习习，完好如初。

人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但我觉着跟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强国富民之路，我们的生活节奏像这台电风扇的轮片一样飞奔着，今天，电风扇和许多商品一样，进入了产能过剩阶段，就住房来说，全国城镇居民人均住房面积已达39平米，我家住的房子也早就超过了平方米，家用电器也在不断更新换代，甚至有了自己的小汽车。现在家里的电器几乎每一件都比这台电风扇的价值高，但我还是很珍爱这台金龙牌的电风扇，它承载着我们生活轨迹和记忆，也见证着国家发展的变化和繁荣。

（作者赵树丛系原国家林业局局长、现任中国林学会理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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